别看那日冷誉调了三大营的兵把天香楼整个都给端到大理寺问案,一副无人敢惹的架势,可是,要知道荷音坊这地面上的老板或是班主那也都不是善茬,各自背后都供着保命的菩萨呢。倘若真要硬碰,比如冷誉这愣头青再敢乱来一回,可就指不定会招来哪路神仙请他喝茶了。

    阳春晓心领神会,嫣然一笑:“班主放心,这案子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了。上次那种鲁莽事,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姑娘是个明白人。虽然不知道您是什么来历的高人,但我孟寒台是个知恩图报的。您若肯照应我们,以后只要有用得着我孟寒台的,姑娘只管吩咐便是,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天香楼在荷音坊也算是小有名气、差不多十来年的金字招牌了,班主孟寒台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江湖。先前收她银子、答应她在此学舞的时候都还爱搭不理的,如今这态度怎么突然就殷勤起来了呢?

    莫非是那日在大理寺公堂上扔给冷誉的那番狠话?看来,不仅是镇住了新官冷誉,也让这位孟班主心生敬畏。

    阳春晓笑道:“孟老板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孟寒台又跟她客套几句,便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了。

    阳春晓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惬意地品着酒,突然觉得这孟寒台也怪有意思的:

    四十多岁的独身女人,年轻时是位红遍半座京城的舞姬,据说也不知拒绝了多少富家公子的追求,一直都没有出嫁,倾尽所有换来了天香楼这份产业,如今为了守住它也真是够拼。什么样的神仙妖怪都要打交道,偶尔遇到个冷誉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吓得真魂都要出窍,也还得自己出来撑场面。

    啧啧,女人都不容易啊。

    阳春晓听着台下的乐曲,自斟自饮吃了两杯。

    酒确是好酒。

    才将第三杯斟满,却见对面一人伸手拿过那杯一饮而尽,赞了声‘好酒’,又将杯子轻轻放回她面前。

    那人走路悄无声息,阳春晓发觉时她已然到了面前。

    阳春晓冷冷看了她一眼,赌气地放下酒壶:“想喝就自己倒。”

    那人一笑,毫不见外地在她对面坐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阳春晓瞥了她一眼:“我还正寻思着:如果一个人走了三年连个消息也没有,如今回来了却连个招呼也不打——这种朋友,是不是直接绝交比较好?”

    坐在对面的游素云身高与冷誉相仿,一如往日那身利落的黑衣打扮,脑后梳着高高的马尾,一双剑眉英气十足,漂亮的五官俊美得如同个英武少年。就见她嘿嘿一笑,点头道:

    “是挺气人的。不过,绝交就太狠了吧?总得给人一个解释的机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