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好意思!”

    售票员的呓语声撕碎了表面的和平宁静,那张令人胆寒的脸近在咫尺。然而令人意外的,一道不算气弱的温润男声很快地回应了它的询问,他的音色带来的听感给人的感觉应是年龄不大,但语气中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平和舒适感。因此这话听起来除了语速中带了一点淡淡的仓促,并无其他的不妥。

    “抱歉,刚刚睡得有点沉,我现在给您找找。”男声再度响起,其中间或夹杂着窸窣的摸索声,在黑夜里显得分外清晰,“您知道的,车票我是有的,像我这种良好公民,是绝对不会做出逃票的举动的。”

    他叽里呱啦地讲着,手上动作也没停,至少在躲在隔壁的祁央听起来,虽说有些牵强,但这人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拖延时间。

    “啊,真是对不起,我的车票找到了,但是它好像出了一点意外。”

    片刻后,青年的声音带着一分不怎么真诚的歉意响起,仿佛对面的不是不似人形的鬼物,而是普通的、正被他挑衅的低等级对手一样:

    “您看,这只有一半的车票,可以吗?”

    伴随着青年话音落下,刹那间,偷听的祁央只觉得这一方天地间的空气都被冻结,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飞速攀爬而上。她死死压住心头被看不见的力量促生出来的恐惧,小心地把控着距离探出脑袋。

    只见售票员原本青白色的皮肤蔓延上一层死败的灰色,它细长的脖子平探而出,仿佛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语一样,凸出的眼珠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你的车票呢——”

    又是那一句诅咒一样的话语,不过音调陡然拔高,刺耳的声音仿佛是尖利的指甲在毛玻璃上划过,将人的脑仁都震得生疼。此时从侧面看过去,售票员的大半个身子几乎都探进了包间内,笔直的脖子也弯曲平探了下来。

    而因此与之相对的,原本垂直方向被它从头到脚霸占着的车厢意外地悄悄多了点空间,它的身子也让了出来,过道间不多不少出现了一人可通过的大小。

    眉尖紧蹙复又松开,祁央眼前一亮,趁机环顾了下其他地方,却没见到任何躁动起来的人影。

    打探其他玩家或者nc存在的目的碰了壁,她又扭头悄悄瞥了一眼正盯着手中车票的容成姣,后者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视线,倏地抬眸,然后将半张车票举起来冲她晃了晃。电光火石间,同售票员鬼怪只一墙之隔的她们屏住呼吸,只一个眼神便相通了心意,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刘先生。”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从旁蓦地横穿到他们中间,堪堪分隔开了售票员与青年。容成姣像寻常的刚刚睡醒的女子一般打了个哈欠,然后噙起一抹优雅又慵懒的微笑,一点也没有恐惧地朝售票员旁边挤了挤,没有挡住原本预留出的过道空间。她欣欣然瞟了一眼挑眉看向自己的青年,莞尔取出半张车票递过去,动作自如妥帖。

    “冒昧问一下,这是您的车票么?”容成姣的嗓音同平日相比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弱和无辜,藏在镜片后的双眸盈盈如水,毫无攻击性和目的性。当然,如果忽略掉她小脸上卡的夜视镜的话,这一切就显得更不违和了,“我在我的座位底下捡到了这半张,您看看?”

    被喊话的青年手掌一顿。他转而瞅了瞅自己手里的半张,又抬起面庞,用一种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容成姣。下一秒,他手上动作十分流畅地接过半张车票,只是没有仔细看一眼就答道:

    “嗯,是我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