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岚怀着迫切的心情出站,第一眼就顺利捕捉到那在远处等待的身影,与此同时他脚步就突然放缓,更渐渐顿住了。和他的百感交集不同,那个人时不时抬头观察出口,跟着也发现了他,却是当即就匆匆收起手机,大跨步向他走来。

    没理会他有些呆愣的样子,王也眉宇间也压着笔官司,到了近前先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个来回,甚至还略微抬高下巴,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见果真完完整整地下了火车,没灾没病的,脸色才放晴,就先揉了揉他的头,问累了吧,又问饿不饿,说想到他晚饭可能没吃,要是那样就先到附近用个便饭,因此还没急着叫车。

    接受到这自然而然的举动,听到熟悉的口吻,张楚岚才像被解了穴道,从头到脚地活络过来。

    不是他关心则乱,委实是离了眼前这些年,王也当真变了很多:蓄了长发,面部轮廓也较从前的清俊典雅、一半的像女生,出脱得更为硬朗。成熟气质就在这短短四五年间寥寥不上十次碰面中糅杂出来,这些变化若说教人眼前一亮、心痒地喜欢,更教张楚岚痛并快乐,好像自个儿珍藏了十几年的宝贝一朝显露,那种既被人称羡而暗爽,同时作为拥有者又日夜担惊受怕的心情。他既正正是喜欢王也这样好,又怕他好得太早、太盛,如今日看到的这样何止是在小地方招惹人眼,就是放到全国最靓丽都市的最俊男美女扎堆的商圈中心,也让人过目难忘了。这两年,万一被瞧上,拐跑。

    不惧怕过往行人的视线,张楚岚特别放肆地就去将王也缠住了,环着腰,从他侧后方探过去看他在做什么。王也自确认接到了人后,第一件做的就是回头跟焦灼的母亲更新动态汇报平安。他跟妈妈一直有联系,这张楚岚清楚。不过联系并不多,这他也能体谅。想王也除了回复关心外,与妈妈能有多少共同话题,妈妈对着他,必定三两句就绕不开“有什么事好好商量”,劝他回家。张楚岚可不会那么做。家里四口人,也只有他,他想王也显着是跟他最亲的。

    “我不累,”他就眼珠子从屏幕上错开,黏向王也的一块侧脸,关心他说,“想到是奔着你来的一路都开心。倒是你不该来早了的,我就是害怕你累,才让你在外面找个店坐下休息,把定位发我,我自己找过去就行了。”

    他因看王也不很精神,以为是不喜这环境的缘故。车站拥挤嘈杂,而他这万事简省比他被忽视许多的哥哥,其实不比他皮实,很有些娇气的毛病。

    “哪里坐得住?”王也结束了通信道,手也搭下来盖在张楚岚合在他身前圈住他的双手手背上,“你也太乱来了,以后别的还好说,哪怕你准备翻了天去呢?只不应该不接电话不回消息。我都不提,不能……”

    话说到这他顿了顿,兄弟之间其实很少说教,他愿意宠着张楚岚,况在王也眼中张楚岚本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有时候有点坏,可搁这上头他也止不住护短——或许是被哄得护短,因为张楚岚每逢干了坏事就越发乖巧地对着他,摆明了是用这套专门吃准他,就像现在这样。王也被阻住了几秒,撞进幼弟那像诉委屈的大眼睛,不好太严厉,到底怪他说:“你把妈急死了!”

    王也猜得不错,张楚岚当真饿着肚子,火车上有售的不是泡面就是面包,被逼无奈聊且用来撑着,早就腻烦了,想着马上要到王也这里,便就真没吃。但在站外他不是这么说的,直到回了住处才问有没有什么简便点、现成的,随便给他对付一下。此时已然入夜,搁睡得早的已是上床的钟点,在外面下馆子就得王也陪着他,总是费事的,他没舍得。王也听了也没说什么,进了厨房,看他也跟进来,就指给他看哪些是自己购置的吃的东西,都放在哪里。这个话听得张楚岚开心,好似王也默认他会呆很久,默许他呆得久也不赶他一样,乐滋滋,趁着王也人站在那里就着两把青菜下挂面,给了背面给他,就又搂着磨缠上去,下巴也搁到了肩上去问:“你怎么不问我几天回去呀?”

    “都上了高中就是大孩子了,你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我才不管你。”王也就回。与长辈们不同,张楚岚走过的每个阶段他都刚刚走过,比着自己做参照,就记得高中时他已不像大人常以为的还是个不晓事孩子,许多他们眼中他半懂不懂因而掩饰不到位的,他都心头有数了,就觉得张楚岚肯定也不会只是任性,只知道玩。这一遭是他自己爽约在先,既然人来都来了,就想先陪陪他,几天几夜的卧铺乘得辛苦,王也可做不出才接他下来就又硬押着塞回去令人打道回府的事,真不至于,说起来若不是人生出了变故……他就也不是会刻苦读书,把学业看得大过天的那一等人。

    “可你是偷跑出来的,就算知道在我这里,家里肯定也着急。眼下就着急上火了,我给你搪塞着,你猜他们坐得住几天?”可他又说。张楚岚瞧他脸朝着前边头也不回地同自己说话,一面做事,王也越是这种不当他什么了不得的平淡情态越撩得他想得寸进尺,刚想说我不给你添麻烦的,想语带申辩地控诉他不信任自己,王也说着到此时,就放下了汤勺,那只手撑到后面去揉了两把腰,然后又伸到他眼前来,食指点住了他嘴唇,接替了他的牢骚说,“总之别把人引到我这儿来,你看着办。”

    那指腹软软的,“我不知道,”张楚岚有点想耍赖,“你要不问我,我就当你也想我得很,要我留着,无限期住下去了。”

    再就只觉唇间一蹭一蹭的触感收了回去,王也随口问,那几天,他就笑笑说:“唉,不成了,突然想不了这个问题,现在跟我提个‘走’,跟刮我肉似的。”

    王也瞥了他一眼,那眼色是要我问,又不好好说?完了就动动肩要他别凑上来。这么会儿功夫,王也已经调整了两次站姿,他第二回还叹着气,张楚岚想他是被自己插科打诨得无奈了,没联想到其他,被提醒,也就退了开,说出去等你。

    他这些暧昧的言行,放在认识他们的人跟前,就算让看着他们长大的父母得知了去,也是出离了异常的。只不过王也特别能接受得了,大约从小就是这般,张楚岚做出些格外亲昵的举动,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背着了人。他只想,小男生到了一定年纪知道怕臊了,觉得被人瞧见了黏哥哥不好意思。这种理解在他观念中就一直延续下去,一直到印象中的“小男生”其实已经长到了一米七的个头,到了不应该如此热爱撒娇的,行为用单纯的“黏哥哥”绝对掩盖不了异样的年纪,他也比较钝感地觉得只是感情好,将不同寻常之处也归咎于比较特殊的家庭氛围。

    家里边来说,其实就不是张楚岚离不开他,是他才需要被弟弟当成特殊的一人尤其热烈地渴求和关照,对此王也就很难拒绝,从而即使是潜意识主导,也要觉得不过是如此,是种亲密些的兄弟关系而已。

    而张楚岚也有在控制。入秋天气,北边也才刚褪去暑热,人们衣着还十分单薄。就隔着裤子,他贴上去,是能感到王也身体又比记忆中的更加饱满了,算算他今年年岁,应该就是彻底长成熟了,遮得严实,也能想象剥开的光景,应该很适合挤压,最适合做下面那个挨操的。他穿得也很薄,欲望挤在那里舒服,应该不是生理感官,毕竟才只轻轻碰着,不敢使力,其中必定加入了很多他对王也的幻想。他想,的确梦想更露骨的肢体接触,只要看到,就能轻易被撩拨起来,想爱抚王也这具身体。过去半大不小时他就搞过按着王也帮他“想办法”,操过王也的腿,所以就是脱下来后是什么样子,撞上去又是什么感觉,也有十分具体的,并非全凭想象,可是,当时还能托辞作初通人事不久,性冲动又强烈又陌生,年轻人定力差,毫无别的想法,就是被冲击得纯纯憋不住,那当然要找最“喜欢”的哥哥排解,现在却不行了。

    那一大碗青菜面卧了两个蛋,用火煮的就是不同,一口下去但觉沉甸甸的有分量,扎实落胃,烫得浑身都暖,竟就像两辈子没尝过这种感觉了一样。往下滑得快了点,中途还打了两个大喷嚏。措不及防,可是自己之前都没觉察到的寒气好像也跟着喷出去了,打完通体舒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