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金吾卫正好在承天、朱雀左右,由此划分为左右金吾卫。由着京兆府地处长安城西的光德坊,为便与监察,宋润玉便被关押在邻近,位于布政坊的右金吾卫。

    渐次黯淡下来的暮色里,右金吾卫官廨的门匾愈发在宋芋满是忧虑的眼中扩大。宋芋看着飞翘的檐角上停歇着的一只寒鸦被惊走后,心中的暗鼓隐隐作响。

    就在车夫的驭噤声甫落下,她看到了门口的狴犴石像旁长身玉立的一男子,面色登时凝重了下来,手间也快速地撂下了车帘。

    宋芋将手搭在随行的云竹臂上踩着马凳下了马车,这时她发现狴犴旁站着的陆元不知何时早不见踪迹了,余光瞥见身后不远处停歇着一架马车上栓系着的马匹正在焦躁地哼哧着鼻息。

    宋芋嘴角挑起一丝苦涩,想来,他这个忙仍是帮得有些不情愿的。

    站在狴犴门口腰挎着大刀,面色严肃的右金吾卫在宋芋的脚尖踏上第一阶石梯的时候,两人便向中靠拢,两把大刀在空中交十字拦住了宋芋的去路。

    “来着何人?”

    “不是都来过这么多次了,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也是你们,为何还是如此。”云竹显然是被这气势吓了一怔,现下颤抖着声气却有些激动,“难道...就不能通融通融吗?”到最后,声音里几乎带上了哭音。

    右金吾卫不说话,也并未有退让的动作,只是严肃着张脸。

    宋芋指尖有些发红的手掌在云竹手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若是行不通那便算了吧,也莫为难两位了。”她紧绷着的嘴角挤出一丝满是苦涩的笑意,然后将悬在臂间的红木食盒取下,“可否,将此给我家父亲送进去?今日是冬至...”

    宋芋的话未说完便给冷冰冰的否决给打断了,“若是难以出示可证身份的凭证,宋小娘子便请回吧。”

    “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啊!难道就不能...”云竹的眼眶已然有些发红了。

    宋芋未说话,只是握在红木食盒把柄上的手愈发收紧了,她隐隐感觉露在空气中的一段脖颈有些发麻,似乎是马车中坐的那人是在凝视自己这般窘迫的?她的确是可以再去求陆老夫人让她大开金口帮自己,但是...

    正当她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一声清越的声音如一双温热的手又将她哪如在寒风中摇曳的豆大烛光般大小的希望给护了起来。

    “对啊,规矩是死的,这人是活的。”

    宋芋转过头去,奉壹正挑着眉冲着她笑,他从袖中掏出一封文书来,“宋小娘子记性可真是差啊,那日的麻辣香锅可是盐放多了。”他说话间,不自觉地蹙起眉头而后捏起喉咙来清咳了几下,“可是把我咸齁了。”

    宋芋将外层的信封拆开,看到自己出入金吾狱的身份凭证正规整的折叠在里面,登时心生欢喜。

    她打翻的五味瓶终于被扶了起来,真是如及时雨一般的“多谢!”

    奉壹笑着,“下次可要记得少放些盐。”因着攻略陆元这层关系,宋芋在送饭的同时也会给他们二人顺带一些,自然是为了多打听些紧要的消息。所谓吃人手短,拿人手软,往来次数多了,就连陆元身边的亲侍都和宋芋熟稔了起来,他却仍是一副巍然不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