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聊着,突然看到前面有一群人闹哄哄的聚在一起,肖宇是好热闹的性子,马上拉着桃儿挤过去看热闹,发现人群中,是一对父子正在卖艺。在绿城,其实除了几个节日和祭典,一年到头,很少能看到表演,而且大部分表演的都是些自娱自乐的业余艺人,基本只能蒙蒙外行。所以,卖艺这种活动,还真是个新鲜事儿,也难怪在这快要回家吃饭的时候,还有大群的人围在路口看热闹了。

    这对父子表演的是幻术,肖宇他们来的时候,这场表演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只见围观的人群都抬头看向天空,一条长绳从空中垂下,随着父亲敲锣的节奏,绳子一晃一晃的,儿子已经爬到了很高的地方。肖宇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略一回忆,好像是聊斋志异上有个小故事,叫《偷桃》,讲的就是这个场景。

    肖宇抬头看天,那绳子果然直入云霄,看不到尽头,而那个孩子,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不知道爬了几百几千米的高度,眼看也要进入云中。

    肖宇在前世毕竟看过类似阿凡达那样的大片,虽然感觉稀奇,却还能分出一点注意力,观察那个父亲的动作,只见他抬头看着已经消失在天外的儿子,手中还在无意识的一下一下地敲着锣,绳子还在随着锣声的节奏晃动,似乎那个孩子还在继续在攀爬。而周围的观众,完全都被震慑,都伸长了脖子,如同一群挂膛的烤鸭,踮着脚,抬着头,望向天空,口中不时发出喔、喔的惊叹声。对于这些没见多少世面的乡民,只怕只是看到这个场景,都值得吹嘘一辈子了。

    接下来的进展和聊斋中的故事差不多,不久,空中落下一个东西,金灿灿的,原来是一个金碗。被一个村民随手接住了,仔细摸了摸,又翻来覆去看,告诉旁边的人,是真滴。旁边的人也纷纷伸手,将金碗抢过去传看。这时,天上又有东西纷纷落下,围观的乡民纷纷伸手去接,肖宇看到没事,也伸手抢了一个,亮闪闪的,好像是银子铸造的三足酒樽。他接住的时候,没有感觉到那种高空落下的强大冲击力,等到接住了酒樽,却又感觉那种沉甸甸的质感,份量十足,确实是一个金属的酒樽。旁边的乡民无知,肖宇却知道,这种违反了基本物理规律的场景多半真的是幻术。只是这幻术十分真实,完全无法想像这表演的原理是什么,完全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桃儿也伸手来摸那个酒樽,酒樽上镂刻着云龙图案,十分精致优美,桃儿也不由得啧啧称奇。两人正在欣赏那个酒樽,突然听到一声惊呼,抬头看,发现一个村民伸手接住了一只血淋淋的断手,吓得脸色变得雪白。接着又有手脚、躯干从空中坠下,血淋淋的很是吓人。肖宇明知这是幻术,还是感觉心里怦怦直跳,他前世因缘巧合,见到过好几次车祸,也亲眼看到过有人跳楼,所以对血腥的场面还有些抵抗力,只感觉桃儿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口中低声地念念有词,却是在说:“假的,假的,都是幻术。”,肖宇偏头看见她就像前世爱看恐怖片又有点不敢看的小女孩,强撑着睁大眼睛,脸色却也已经发白。

    卖艺的父亲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却是接住了儿子血糊糊的头颅。他一边抽泣,一边把孩子散落的尸块放入旁边的一个竹筐,然后嘟囔着:“让你上仙宫去开开眼界,却如何偷取了神仙的东西,这下死的好惨呐。”

    肖宇看着这限制级的血腥场面,听到他的嘟囔,却又忍不住想笑。心道:“这娃儿只怕是偷了神仙的厨房,看掉下来的都是些金银的锅碗瓢盆儿。如果是偷进了神仙家的茅房,却不知掉下来的是不是黄金打造的厕筹。”

    正想着,那父亲却开始收取刚才掉下来的金银盘子碗儿,肖宇也把手上的酒樽扔进了他抱着的竹筐中。等到收齐了那些锅碗瓢盆,卖艺人将竹筐盖上,用手拍了三下,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叫到:“娃儿,出来拜谢乡亲们。”,竹筐盖子被顶开,刚才那个孩子笑嘻嘻的从竹筐中跨出,跪下给大家磕头,肖宇瞥见竹筐中,那些亮闪闪的锅碗瓢盆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人群这时候才一片喝彩之声,还有人鼓掌大小。这表演一波三折,就算在后世,比起大卫.科波菲尔的大型魔术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肖宇也不由鼓掌喝彩,听见身边桃儿也发出了一声赞赏的尖叫。

    接下来,就该是收钱的时候了。但是这时候商品经济不怎么发达,春树里连店铺都没有一家,村民们哪里有带钱的习惯,除非是在大的坊市,乡民平时在附近赶集买东西大都是以物换物,主要的流通货币是粟米,以升为单位,还分为红粟和黄粟,有约定俗成的兑换比例,其他粮食如黑豆、麻豆在流通中也是先换算成粟米来计算价值。一般的村寨里或者乡间草市,卖东西的甚至都不收铜钱,因为铜价颇高,很难找钱换算。就像前世驴行天下的时候,在一些很偏远的山村,拿百元钞票,也是买不到东西的。现在就尴尬了,谁出门上工,还会背上一袋小米的?村民们面面相觑,却没有办法,一旦走开,却又怕人家怀疑自己逃票。

    肖宇在这世界,也没有了带钱的习惯,话说,衣服裤子连个口袋都没有,难道几个铜板还能放在怀中?他想着回头让桃儿给他在怀里缝个小口袋,多少放几枚铜钱。正想着,身后有个大嗓门道:“看热闹的乡亲一共16个人,都回家去拿粮食,半升起哈,多了不限,都送到我家里去,我先替大家酬谢了这位大哥。”

    肖宇回头一看,开口的却是坊兵郭三,他家里开狗肉铺子的,算是村中富豪,招呼那卖艺的父亲道:“我叫郭三,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卖艺的父亲赶快躬身行礼道:“在下梁州武威人,名叫符怀沙。”

    郭三对着肖宇兄妹点头,接着对符怀沙说:“收拾东西,跟我回去吃饭,我先拿些钱粮给你。”

    回头招呼肖宇:“你们倆也跟我回去整两杯吧?也陪陪这位符大哥。”

    肖宇也对符怀沙的幻术很有兴趣,于是也对着他行礼,通报了姓名,然后和郭三一起等着符怀沙父子收拾担子,乡民也四散回家。符怀沙是个爽快人,让儿子虎子给几人行礼,挑了担子跟着郭三回家。

    郭三家里有现成的狗肉,先招呼老娘,在院中铺了席子,摆下桌案,就去厨下端了一盘狗肉,一盘饭团,几盘酱菜,一坛水酒,安置几人坐下。又让老娘取了十升米,交给符怀沙装了作为卖艺的报酬。符怀沙父子再次拜谢了郭三和肖宇几人,这才安心坐定开始吃饭。

    肖宇和郭三对幻术很感兴趣,却也知道人家吃饭的手艺不会讲给他们听,只是旁敲侧击的打听些细枝末节。符怀沙一边吃喝,一边回答他们的问题,原来他们父子是跟随武威的一个商队去到渭城,又跟着另一只商队来到绿城,先在大交易坊卖艺,却被内城的一位贵人邀请,到城内的观风驿给一些外来绿城观风的外地使者表演。因为这日没有事情,就在内城闲逛,一路卖艺,结果到了肖宇的村子。